“术数”一词有两个既有联系而又略有区别的意思。
第一,“术数”指一类活动,1979年版《辞海》释作:“‘术’指方术,‘数’中气数。即以种种方术观察自然界可注意的现象,来推测人和国家的气数和命运。……后世称术数者,一般专指各种迷信,如星占、卜筮、六壬、奇门遁甲、命相、折字、起课、堪舆、占候等。”应当指出,1999年版《辞海》的释文在文字上稍有变动,特别是在列举各种迷信时删去了“占候”。
第二,“术数”是我国一类古籍书的“类”名。按照《四库全书》分类法,我国古籍可分为“经、史、子、集”四“部”,每部之下分若干“类”,每类之下现分若干“属”“术数”是“子部”之下一类书的“类”名。“术数类”之下包括七“属”,其属名与其所收书的范围如下:
一、数为之属。此处的“数学”不是现在“数学地理”中的“数学”的意思,《左传•僖公十五年》:“龟,象也;筮,数也。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后有数。”古代把研究“筮”时数的变化,务究造化之源的学问,叫“数学”。讲述这种数学的书,归入本属。
二、占候之属。凡观察研究天象(泛指日月星辰土地云气)和动植物的异常变化并以此推知国事人事吉凶的书,均归入本属。
三、相宅相墓之属。凡研究建房(阳宅)和造墓(阴宅)的朝向地势等的选择与吉凶之间关系的书,均归入本属。
四、占卜之属。凡用龟、蓍、牌等按某种规则确定一组数,再根据这一组数确定一个卦象,即所谓“随物取数,随数取卦”,然后依托易经判断吉凶的书,均归入本属。
五、命书相书之属。根据一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来推知其命运吉凶的书叫命书;根据一个人的形状气色来推知其命运吉凶的书叫相书。这两种书均归入本属。
六、阴阳五行之属。凡根据阴阳衰刂五行休咎的易理来预测吉凶,以使人们能早为趋避的书,如遁甲、六壬、择日、占星等,均归入本属。
七、杂技术之属。凡不便归入以上诸属,而又是讲述如何分辨贵贱吉凶之术的书,如占梦、拆字、太素脉法等,均归入本属。
由以上可看出,术数的支派旁门十分庞杂,但翻开这些书,无一不直接地说明或在叙述中体现出自己的理论基础是八卦和易经;这倒确实不是拉大旗作虎皮,《四库全书总目击者提要》曾指出:“术数之兴,多在秦汉以后,要其旨,不出乎阴阳五行生克制化,实皆易之支派,傅以杂说尔。”
术数依托易经、易理、易义预测未来,应用范围十分广泛,大到一个国家的兴衰,一场战争的胜负,小到一个人的命运好坏,甚至某人某天出门办事是否适宜,等等,术数均予考虑。正因为如此,就形成了如前所述的众多的术数的支派旁门。为了对术数是怎样预测未来的有一个总的粗略的了解,以下介绍其中一种最古老、最基本的方法——占卜。
古时占卜有两种方式,用龟甲或兽骨叫“卜”,用蓍草叫“筮”,合称“卜筮”。“卜”的具体操作程序已不大清楚了,大概是先在龟甲(多用腹甲)或兽骨(多用牛羊肩胛骨)上钻、凿,再用火灼,然后根据爆裂纹理来确定喜欢。《说文解字》认为“卜”字“象灸龟之形”,其实更进一步,“卜”字的读音恐怕也“象灸龟”爆裂之声。
“筮”的具体操作程序现在还比较清楚:备50根蓍草;先取出一根不用,象征太极;将剩下的49根任意分成两束,一束置于上,一束置于下,象征天地两分;任意从上束或下束中取一根置于中间,象征人立于天地之间。以下的操作程序说起来较繁琐,此文不必详述,其大致过程是,将上中下三束蓍草按固定的四个步骤取分置放,称为一变;三变之后上下两束蓍草之和将为某一个数字,根据这个数字即可确定一爻的阴阳;如此共经过十八变,即可从下至上确定六爻的阴阳;于是也就得到了一个完整的卦象。最后再根据易经上的卦名、卦辞、爻辞来判断欲预测的人或事的吉凶。“术数”中所说的“数学”主要是研究以上过程中的数学的变化及其意义。
以现代科学的眼光来看,占卜的整个过程实质上可看作是两个连续分类的过程:首先将欲预测的具有千差万别的人或事根据某种规则归入六十四类中的某一类,即取得某一卦的卦象;然后再进一步根据易理分成两类,“吉”或“凶”。从思辨逻辑上看,这倒是无可挑剔的。不过必须强调,不管取得卦象的程序多么神秘复杂,其实无非就是从易经六十四个卦象中任取一个;这个过程本质上就像抽签一样,应当完全是一个随机的过程。这种随机过程的结果,我们今天最多只能承认它仅有统计学方面的意义,而很难说它具有别的什么决定论方面的因果关系。对于用其他术数方式来预测未来,大致也可取这种基本态度。
十分有趣的是,占卜等各种术数活动从古到今绵延不断,而对其反对之声也一直绵延不断。韩非子写过一篇文章《饰邪》,其中举了不少史实证明占卜占星等皆不可信,然后他总结写道:“龟策(策指蓍草——引者注)鬼神不足举胜,左右背乡(指星辰在天空的位置,乡同向——引者注)不足以专战。然而恃之,愚莫大焉。”王充在《论衡•卜筮》中更写道:“周武王伐纣,卜筮之逆,占曰大凶,太公推蓍蹈龟而曰:枯骨死草,何知而凶?”
应当特别指出一点,我国古籍中类似上述反对或非难占卜等各种术数活动的记载很多,但似乎全都是批判“枯骨死草”的,至少我至今没发现一处是批判易经本身的。确实,用今天的话说,我国历来都是把易经和易经的应用分别看待的。如《四库全书》的处理:凡解说易经本身的书入经部易类,居经部之首,亦全书之首;凡用易理数讲修齐治平的书入子部儒家类,为子部之首;凡用易理推知吉凶的书入子部术数类。荀子在《大略编》中更说“善为易者不占”,意思当是精通易经的人是不用来占卜算卦的。
第一,术数并非全都是迷信的,反科学的,其中肯定有不少科学性的精华还等待我们去发掘。例如:相宅相墓看风水的堪舆家,他们的经验在保证人们居住的健康安全方面就是有很多科学道理的;至于在利用墓穴保存人的尸体方面取得的成就甚至我们今天也无法解释,难于做到,如长沙马王堆出土的基本保存完好的二千年前的女尸。
第二,有些批判文章,用今天的眼光来看,其论述未必是无懈可击的。例如,宋代费衮在其《梁溪漫志》中有一篇证明算八字不可信的文章,他首先按八字的方法计算,一天只有12个时辰,一年只有4320种命运,再分男女,一个甲子60年也不过51。84万种命运,然后他驳斥道:“今一郡户口不下数百万,则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多矣,又何贵贱贫富之不同哉?”从证伪的角度来看,上述驳斥理由并不很严格、充分,因为要用统计学原理证明算八字不可信,应当统计符合算八字结果的人所占的百分比,若接近50%,那么统计学概率论的基本原理,要判断一个人命运的好坏,多次掷硬币的正确率也必然是50%左右。
第三,大概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科学的未来学(也叫预测学(太不发达。人们希望能预知未来,这个愿望和要求是绝对合理的,也是很有必要的。令人十分遗憾难堪的是,现在已发展到了信息时代,知识时代,但人类在预测未来方面的能力却非常有限。例如,现在人们对日食、月食的发生,彗星的出没等天体的运行规律能精确地计算预测;对风雨冷热等天气变化也能基本准确预知;可是对地震、洪水等自然灾害的发生就没有多大把握进行预报了。至于对人类社会未来的预测(长期的或短期的,群体的或个体的),则基本上是空白。当然人们也一直在努力,半个世纪前更创立了未来学从事这个领域的研究,但是真正可供实用的可靠的研究成果还不多。
虽然各种术数活动数千年来绵延不断,但历史地看,其影响力与活动范围都在逐渐缩小。我国发现的最古老的成系统的文字甲骨文,几乎全部都是占卜的记载,因此,甲骨文也叫“卜辞”。春秋战国时期,每个国家都有专门掌管占卜的官员,他们的政治地位和学术地位都是很高的;这种官制后来逐渐消亡,未考是何时完全废止的。历史上很多大术数家,如:先秦鬼谷子、邹衍,三国诸葛武候,晋郭璞、葛洪,宋陈抟、邵雍(康节)、司马光,明刘基(伯温)、黄道周,等等,他们同时也是大学问家,都是治中国思想文化史时不能不提到的人物。民间的各种术数活动至少在半个世纪前都还是正当合法的职业;当然今天从事这种职业的人也仍然还有,但都不是合法的职业了。 武汉易学大讲堂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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